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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灵·佛教·山水—南朝文学的新考察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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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线一帆轻舟

只看该作者 10楼  发表于: 2021-05-04





对于唐、宋两代的散文,后人没有大多的轩轾之见。可是唐诗和宋诗之优劣,却引起了后代旷日持久的争论。宗唐还是宗宋,甚至成为后代诗坛宗派门户的标志。这就给人一种错觉,仿佛宋诗与唐诗毫无共同之处。事实上,从中唐开始,唐诗就有向日后的宋诗演变的趋势。而宋诗的许多特征,都可在杜甫、韩愈的诗中找到滥觞。从整个诗歌史来看,宋诗正是唐诗发展的必然结果。唐诗与宋诗、本是一脉相承的。
例如,诗歌在题材和语言上趋于通俗化,描写平凡、琐细的日常生活,并采用俗字俚语,这种趋势是从杜甫开始的,中唐韩愈、白居易、孟郊、贾岛及晚唐皮日休、罗隐等人又有所发展,而宋代诗人则沿其流而扬其波。又如在诗歌中发议论,也是从杜甫、韩愈开始,在晚唐杜牧、李商隐的诗中已屡见不鲜,入宋以后则发展成为诗坛的普遍风气。宋代诗人正是充分吸取了唐诗的营养,才创造出别开生面的一代诗风。杜甫、韩愈对宋诗的启迪作用尤其重要。
宋人曾说:“工于诗者,必取杜甫。”(黄裳《陈商老诗集序》,《演山集》卷二ー)清人则认为:“韩愈为唐诗之一大変,其力大,其思雄、崛起特为鼻祖。宋之苏、梅、欧、苏、王、黄,皆愈为之发其端,可谓极盛。”(叶燮《原诗》卷一)这些论述都是符合实际的。宋人的可贵之处,在于他们对唐诗并非亦步亦趋,而是有因有革,所以能创造出自成一代诗风的宋诗。仰望唐诗,犹如一座巨大的山峰,宋代诗人可以从中发现无穷的宝藏,获得丰富的启迪。但这座高峰也给宋人造成了沉重的心理压力,他们必须另辟蹊径,才能走出唐诗的阴影。
宋人对唐诗的最初态度,是学习和模仿。从宋初到北宋中叶,人们先后选择白居易、贾岛、李商隐、韩愈、李白、杜甫作为典范,反映出对唐诗的崇拜心理。待到宋人树立起开创一代新诗风的信心之后,他们就试图摆脱唐诗的藩篱。然而极盛之后,难以为继。宋诗的创新具有很大的难度。以题材为例,唐诗表现社会生活几乎达到了巨细无遗的程度,这样宋人就很难发现未经开发的新领域。他们所能做的,是在唐人开采过的矿井里继续向深处挖掘。宋诗在题材方面较成功的开拓,便是向日常生活倾斜。琐事细物,都成了宋人笔下的诗料。比如苏轼曾咏水车、秧马等农具,黄庭坚多咏茶之诗。有些生活内容唐人也已写过,但宋诗的选材角度趋向世俗化,比如宋人的送别诗多写私人的交情和自身的感受,宋人的山水诗则多咏游人熙攘的金山、西湖。所以宋诗所展示的抒情主人公形象,更多的是普通人,而不再是盖世英雄或绝俗高士。这种特征使宋诗具有平易近人的优点,但缺乏唐诗那种源于浪漫精神的奇情壮采。
宋诗的任何创新都是以唐诗为参照对象的。宋人慘淡经营的目的,便是在唐诗美学境界之外另辟新境。宋代许多诗人的风格特征,相对于唐诗而言,都是生新的。比如梅尧臣的平淡,王安石的精致,苏轼的畅达,黄庭坚的瘦硬,陈师道的朴拙,杨万里的活泼,都可视为对唐诗风格的陌生化的结果。然而宋代诗坛有一个整体性的风格追求,那就是以平淡为美。苏轼和黄庭坚一向被看做宋诗特征的典型代表,苏轼论诗最重陶渊明,黄庭坚则更推崇杜市晚期的诗,苏、黄的诗学理想貌似有异,其实是殊途同归的。苏轼崇陶,着眼于陶诗质而实绮,而实腴”(见苏撤《子和陶渊明诗集引》,《城后集》卷二);黄庭坚尊杜,着眼于晚期杜诗的“平淡而山高水深”(《与王观复书》之二,《豫章黄先生文集》卷一九)。可见他们追求的都是“平淡”那是一种超越了雕润绚烂的老成风格,一种炉火纯青的美学境界。
唐诗的美学风范,是以丰润华美为特征,而宋诗以平淡为美学追求,显然是对唐诗的深刻变革。这也是宋代诗人求新求变的终极目标。唐诗和宋诗,是五七言诗歌史上双峰并峙的两大典范。宋以后的诗歌,虽然仍有发展,但大体上没能超出唐宋诗的风格范围。
元、明、清的诗坛上有时宗唐,有时宗宋,或同时有人宗唐,有人宗宋。甚至在一个人的诗集中,也有或学唐体或效宋调的现象。唐宋诗的差异是多方面的。
南宋严羽推崇唐诗,批评宋代的诗人“以文字为诗,以才学为诗,以议论为诗”(《(沧浪诗话·诗辨》),实即总结了宋诗异于唐诗的一些特征。但这种归纳,主要着眼于艺术手法和功能,尚停留于浅表的层面。到了近代,学者对唐宋诗的差异有了更深刻的阐述。如说:“唐诗以韵胜,故浑雅,而贵蕴藉空灵;宋诗以意胜,故精能,而贵深折透辟。唐诗之美在情辞,故丰腴;宋诗之美在气骨,故瘦劲。”或谓:“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,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。”这种着眼于美学风格的论述,揭示了唐宋诗内在本质的差异。相对而言,宋诗中的情感内蕴经过理性的节制,比较温和、内敛,不如唐诗那样热烈、外扬;宋诗的艺术外貌平淡瘦劲,不如唐诗那样色泽丰美;宋诗的长处,不在于情韵而在于思理,它是宋人对生活的深沉思考的文学表现。
唐宋诗在美学风格上,既各树一帜,又互相补充。它们是五七言古典诗歌美学的两大范式,对后代诗歌具有深远的影响。(以上内容全部摘抄自《中国文学史》)
我觉得有个比喻挺有意思,缪钺在《论宋诗》中言道,唐诗如啖荔枝,一颗入口,则甘芳盈颊。宋诗如食橄榄,初觉生涩,而回味隽永。也就是说,唐诗重抒情,是一种冲破禁忌的美,是一种奔放的美,如天上之水奔流而下,给人以壮阔与恢宏的盛唐之美。比如李白的“我本楚狂人,凤歌笑孔丘”,再如王昌龄的“但使龙城飞将在,不教胡马渡阴山”,又如李隆基的“龙蛇开阵法,貔虎振军威。 ”因此,从唐诗感受到的是汁水饱满,将其放入口中,内涵的果肉与微甜的汁水交揉迸射,呈现一副味觉盛宴。而宋诗则重说理,是一种宗教下的回味,是一种处于牢笼之中却目光朝向宇宙的深邃,有时也是毛所说的味同嚼蜡而无味。读宋诗更像是家长式的谆谆教语,有些叛逆期的孩子听起来便感觉双耳入了腌臜之声,早就跑的远远的了。比如王安石的“不畏浮云遮望眼,自缘身在最高层”,再如苏轼的“渐入西南风景变,道边修竹水潺潺”。我觉得,宋诗正如张枣所希冀的那样,是一种非常感官,又非常沉思的诗。沉思而不枯燥,真的就像苹果的汁,带着它的死亡和想法一样,但它又永远是个苹果。
      眼界决定意境;
似乎懂得很多,其实什么都不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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